文/林秀怡(婦女新知基金會開拓部主任)
離鄉背井,面對語言與生活習慣都和自己不同的群眾侃侃而談或展現肢體,需要多少勇氣與準備?
「安多蘭」,這個名字對許多人來說都是很陌生的,許多人和我一樣可能都是第一次聽到而不解其意。舞台上一群女性稱呼自己為安多蘭,喊著要黑心雇主小心了,勞工要爭權益的口號。她們不是專業演員,不一定能講好英文,卻毫不膽怯的在舞台上演出,博得滿堂喝采;她們是一群來自南亞從事家務工作的勞動者。《發聲練習曲》演出的不是世界名著或童話故事,而是鼓起勇氣面對她們在真實生活裡的剝削與創傷,藉由述說的力量培力自己,同時也喚起更多人對家務移工處境的認識。
在美國,多數的家務工作者是女性,而且多為外籍的有色人種女性。她們在原生家庭中遭到家庭暴力或其他剝削與虐待,來到美國工作,希望藉此改善她們的處境。但是到美國之後,多數人多年來從事的仍是低薪、長時間且不受重視的照顧工作-像是褓母或是家庭幫傭。多數成員一週僅休息一次,卻願意把寶貴的時間用來排練與準備演出,透過層層翻譯的方式跨過語言障礙,用簡單的肢體動作與表現手法,把自己的聲音傳遞出來,讓觀眾聽見、看見,並且放在心裡。
美國如此,那麼台灣呢?我們的家務工作者勞動處境有比較好嗎?
照顧工作在台灣一直不受重視,長久以來都被化約為女性責任或天職,以長期照顧為例,目前長照照顧人力最大宗為在家照顧者至少40萬人以上,女性約占七成;其次是外籍看護工約22萬人,女性占99.2%;居家服務員的女性也佔九成二,明顯呈現照顧女性化的現象;雙重剝奪更展現在這群照顧者因照顧勞務備受漠視而形成的階級弱勢。
根據勞動部調查,外籍家務移工薪資僅有15,840元,遠低於最低工資20,008元,且家務移工未納入勞基法保障,其平均工時每天14至18小時,遠高於《勞基法》規定的8小時上限,超時工作也沒有加班費;由家戶聘僱且在家中工作的勞動特性,更是讓工作者只能獨自面對生活中的各種剝削與不合理勞動條件,無法再加上不能自由轉換雇主等規定,都讓移工的處境更陷不利。沒有合理的休息,沒得喘息,除了增加勞動者的過勞處境外,對於被照顧者來說也不是好事。血汗勞動,將是照顧者與被照顧者雙輸的悲慘處境。
除此之外,儘管有這麼多外籍移工與外籍配偶生活在我們周遭,我們常只記得要求她們要「主動融入」台灣生活,卻鮮少願意花心思認識其母國文化,真正落實對多元文化的尊重與認識。
發聲需要練習,更需要傾聽與採取策略支持。外籍移工和我們一樣,都是為了生計打拼而出賣勞動力的辛勞工作者;所有勞動者需要的保障與休息,在她們身上也不能打折扣。你,準備好傾聽與支持了嗎?